青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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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他放弃豪门千金,在祖宗祠堂连跪3天,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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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住在高墙围起的大院内,家里管得严,他极少出门,闷在自己的小院内,日出月落风动雷怒也只见头顶一片天,看久了什么都是死气沉沉。

他住的院子有一道墙靠街,那道墙上偶尔会出现一个人,她每回出现,都似能劈开他眼前混沌,度一口人间火气给他。

少时,她趴在墙上,脸上一道小细痕,估计是爬树的时候枝杈蹭着了,瞪着溜圆的眼睛看墙下的他:“承愈,听说你挨打啦?”

长大些,她趴在墙上,头上还带着不知从何处沾的草屑,眨巴着眼睛取笑他:“承愈,听说你挨打啦?”

再后来,她趴在墙上,嘴里咬着一枚青果,抛给他一个红通熟透的,仍旧改不掉对他的调侃:“承愈,都这么大人了,你怎么又挨打啦?”

从七岁初见到二十三岁,他们认识近十六年,见面方式就是她趴在墙上幸灾乐祸看自己热闹,而他站在墙内抬头仰望她的神采飞扬。

平常也不见她来,每回自己挨打她总能听到消息,隔不了半日准出现在墙上,取笑自己一番,再眉飞色舞说着最近好玩的经历。

她活得自在,总是无忧的样子。

他很羡慕。

他又挨了打,估算着时间在墙内等着,没多久,果不其然看见她攀上墙头。

这回她没有调侃,打量他一眼,难得秀眉紧蹙,还带着一丝恼意:“你这回又怎么惹恼你祖父了,他打你这么厉害,是你没认真读书还是文章没写好?”

他摇头,失了血色的唇勾起一抹笑:“我和他说,想娶你。”

她愣怔,下一刻伸着胳膊欲点他眉心,可惜差一点够不着,不过语气将她的脾气表现出十成十:“你傻呀,我听说你们家和付家议亲了,付家小姐我见过,好看心地也善良,配你足够了,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大家小姐不娶,说什么胡话呢?你这次挨打真是该。”

看他失了血色的唇,她语气渐缓,微蹙着眉透露些许心疼:“不过你祖父下手忒重了,不怕把你打死啊。”

他放弃豪门千金,在祖宗祠堂连跪3天,求娶无父无母的孤女。

他笑入眼底:“祖父同意了。”

墙上瞬间不见人影,一声重物摔落的闷响后,脆生生的声音喊道:“承愈你害我,墙这么高你不怕把我摔残了?”

他站在墙内笑出声来,风呛入喉,引起一阵咳嗽,可他仍旧笑得开怀。

二十三年来,他头一回这么痛快。

白束,我不想等你偶尔来才能见一回,不想再这样和你说话,我想娶你。

这是他挨打最厉害的一次,其实不奇怪。

陆家这几年有些破落了,可哪怕外面如何瞧不起,在祖父心里陆家仍是大户人家,结亲必须门当户对,尤其付家早些年确实曾口头上与陆家有过结亲之说,故而祖父打定主意要他娶付家小姐。

付家与陆家不同,虽底蕴不足,到底也经过了两三代人积累,富贵在这小镇上足称得上一二了。听说付家这一代嫡出庶出的儿子好几个,但女儿就一个,是个掌上明珠般的存在。

付家不知怎么摆足了姿态后,竟也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
他知道祖父用意,娶了付家小姐,无论对他还是对陆家,都是好事。

只是他不愿。

他想娶的人,诗书不问琴棋不精,或许厨艺也稀疏平常,不过她那眉眼一动,便是所有温柔都及不上的灵巧。

祖父失说他鼠目寸光,为了一个女子能将前程舍弃了,所以这回打他是真动了气。

祠堂里跪了三天,他还是那句话,他要娶她,娶一个无父无母无所依傍的人,他不在乎所谓似锦前程,但是很贪恋活着的那一种温度。

祖父最终松了口,也彻底失望,几个孙子里这是他最看重的一个,所以期望也最大,自小督促他读书,希望有一天他能出人头地,谁知道这么不中用,功名还未考取,只看得到儿女情长,还不知悔改。

“没出息!”

他顶着陆家老少或诧异或嘲讽的眼神搬出了老宅子,跟着的只有一个自幼便照顾他老仆。

没人送。

不过,有人迎接。

看到站在有些破旧的门前盈盈笑着的人,他一笑到了眼底。

她接过他肩上轻飘飘的包袱,指着一旁笑道:“承愈,你看,我挑得这院子不错吧,外面还有一棵树,以后我爬上墙头就容易多了。”

他笑:“傻子,进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好好走门?”

她一呆,反应过来后,把自己笑得肚子疼,笑完后,她又一本正经推卸责任:“都怪你,总在墙上和你说话,我都养成习惯了。”

“是,都怪我。”

两人笑着并肩进了门,谁也没去在意院子的简陋。

只有跟在后面的老仆叹一口气,他清楚自家少爷,肩不能挑手不能提,没吃过苦,就是个书生样子,而少爷手牵着的那个女娃,虽是个苦人家的孩子,却不知怎么养成比少爷还不知疾苦的性子,这样的两人怎么能养得活自己哟!

贫贱夫妻百事哀,老太爷这回狠心对待少爷,怕也是存着让他吃点苦头回心转意的念头吧。

他多少也能猜到祖父的用意,不过并未放在心上。

他在城东摆了个小摊,为人代写书信,兼卖些书画扇面。

这里离陆家很远,他又一直在家读书极少出门,也不用担心谁把他认出来,所以他这小摊摆得很没有顾忌。

小摊生意清淡,好时也不过赚一天饭钱,坏时三五日没生意也是常事。

她总会陪着他出摊,不过总是坐不了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,通常到吃午饭的时候就会回来,手上拎着一些吃食,每回都不一样,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的。

问过,她总笑个不停,手舞足蹈说着又去找哪个玩了,和谁谁谁打了赌,输的人便要请赢的人吃饭,那些都是她的朋友,以前他经常听到那些人的事。

最后,她眨巴着眼睛问:“承愈,你明儿想吃什么?”

他再吃不下那可口的饭菜,低声问:“是不是很辛苦?”

她点头,有些苦恼:“对啊,那些家伙也变聪明了,明明小时候笨笨呆呆的……不过,哈哈,还是比不上我。”

他敛眉,一声苦笑,百无一用,说的便是他了吧。

祖父说得不错,他的任性,不过是拖着一个甘心跟着他的人,一起受苦。

“承愈,怎么不吃了,不想吃这些?那明天起我做给你吃好了,咱们胡同最里面那家的李婆婆做饭可好吃,我去跟她学。”

他轻触她浅浅的酒窝,声音有些艰涩:“对不起……”

她睁大眼睛,忽地一笑:“被太阳晒傻啦,说什么胡话,你是嫌弃我不能为你招财进宝,还是想着我该嫌弃你不能让我穿金戴银?我原本的日子就是这样,你却可以不这样……但是承愈,‘对不起’这样的话,我不会说,所以你也不该说,不是你说的咱们是夫妻?”

心又疼又暖,他低低一叹:“你呀……”

她仰头:“我怎么了,你自己看上的,你只能夸我好,不准说我坏话。”

他忍不住笑出声:“是,天底下你最好了。”

她满意点头,正巧有人来写家书,替他挽了袖子,她站在他身后,将手边的伞打开,扭头,看见趴在墙上的虎皮大猫冲她呲牙,一颗小石子扔过去,大猫躲过去,看她一眼,扭着身子跑了,她得意一笑,低头看他认真写字。

下午陆续来了几个人写家书,他画好的扇面也卖出去两个,竟是开张以来见钱最多的一次。

她捧着装钱的小罐儿乱摇,听铜钱碰撞的声音,眼眯了起来:“承愈,你真厉害。回去的路上咱们去买一些米,明天我就去和李婆婆学习做饭,以后让你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
他不厉害,他是很贪心,明知不能让她过很好的生活,仍然不肯放手。

这天,他比平常早半个时辰收摊,掂量着手中不多的钱,心里盘算给她选个什么礼物。

在卖首饰的小摊位上挑了良久,选了一颗黑色的珠子,其实旁边那颗红色的也好看,只是看到这颗时,他一下子想起她的眼睛,晶亮晶亮的。

去李婆婆家接她,刚进门听她一阵笑声:“天底下再找不到一个人让我又想欺负又舍不得的人了……”

李婆婆被她的样子逗笑了:“一个舍不得就够了,这是缘分呢。”

瞧见站在门口的他,李婆婆一脸慈祥:“你家娘子好性子呢,先生好福气。”

他笑着点头应了,唯有这件事上,即便别人客套,他也说不出“还好”这种谦辞。

李婆婆留饭,她笑:“婆婆,我们不留下吃饭了,我今天要和他显摆一下新学到的手艺呢。”

她说学做饭就真上了心,每天拎着食材去李婆婆家,学几道简单的家常菜,回来再兴致勃勃做给他。

陆家有事,跟着自己的老仆回陆家去了,现在只有他们两人,满院静寂,一灯如豆,窗前轻声低语的两人丝毫觉不出冷清。

2

这天中午天阴沉得厉害,他们便早收了摊位,谁知刚到家天又放晴了,再出去摆摊还得来回折腾,两人想着不如找个地方玩上半晌,谁知道刚要出门,早先回家的老仆恰恰站在门外。

“少爷,四少爷成亲,你总该回去一趟。”

老仆苦口婆心地劝,与付家小姐的亲事最终落在四少爷头上,陆家肯定舍不得这门亲事,付家在见过陆家四少爷后也同意了,相比大少爷,其实四少爷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更讨付家喜欢。

事情落定便表明了陆付两家的态度,陆承愈这个大少爷此后承家业的机会几乎是渺茫了。虽然如此,老太爷没拦着他来找大少爷,说明老太爷还是有几分心软的,这是大少爷服软的好机会。

看着坐在院子那棵大树的树枝上啃梨子的人,他淡淡一笑:“我就不回去了,那天付家也要来人的,别因为我惹他们不痛快。”

老仆不死心地再劝:“少爷,听老奴一句话,回去和老太爷认个错,老太爷说只要你回去……”

他仍旧摇摇头,当日离开陆家时,祖父就曾给他两个选择,留在陆家衣食无忧,出了陆家自生自灭。

当时他说,只要自己能做主,他从来就只有一条路走,不会有其他选择,现在仍旧是这个回答:“以后你就留在陆家吧,不用跟着我了。”

老仆重重叹了一口气:“唉,大少爷何必执迷不悟。”

听到这里,她嚼着梨子的动作一顿,看他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,又漫不经心起来,又不是城外庙里念经的和尚,动不动就悟不悟的,谁比谁活得明白啊。

将人送走,他走到树下喊她:“别吃太多梨子,梨子性寒,多吃不好。”

她低头,弯腰伸手碰触一下他的掌心,直接从树枝上跳了下来:“走吧,不去赏花了,咱们去后山,我烤野鸡给你吃,以前跟你说过好多回,还没带你去过呢。”

确实,她没少提起那个仿佛是她乐园一样的后山,那里有她年幼时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,也有她年少时孤身一人的很多岁月,他向往过,也曾想过有一天可以和她一起去那里玩,看她看过的风景,想她曾经的年华。

进了后山,她简直比得上常进山的老猎人,再机灵的野鸡都逃不过她设置的陷阱,没一会儿两只倒霉的野鸡就自投罗网了,她将一只处理好裹上土焖了,一只拔毛架在火上烤。

她不会做饭,但对这种事情十分拿手,以前经常往后山跑,山里的野鸡野兔没少遭殃。她边说边笑:“我也很善良的,有回在一个猎人设下的陷阱里看到一匹狼,它对我龇牙咧嘴的,我都没计较。”

他忍俊不禁:“你想和它计较什么?”

她想了想,笑:“其实我很中意它的猎物,听说鹿肉味道很不错,不过我一人吃不完,所以从来不捉那些动物,它旁边有很大一头鹿,难得有机会尝鲜啊,不过最后还是不忍心。”

“不忍心?”

“都伤成那样了它还护着旁边的猎物,肯定是因为家里有母狼或小狼等着它,我再嘴馋也不能和它们争东西吃吧。”

闻言,他低低叹息:“这样护崽子,人也有不如畜生的时候。”

听到他的叹息,她将野鸡翻过来接着烤,手肘拐他一下:“这位公子,您悟的是红尘道还是入世禅啊?不如别那么麻烦,悟一悟咱这野鸡什么时候熟好不好啊?”

他没忍住笑了,有她在,伤感总是显得很矫情,不自觉便有了开玩笑的心思:“该熟的时候自然就熟了。”

她一本正经鄙视:“那是,该糊的时候它还糊了呢。”

旁边一阵窸窸窣窣,他回头,瞧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,他一惊:“这是狼吧,你不害怕?”

她看一眼,将一只鸡腿撕下来扔过去,并笑道:“一个小狼崽子而已,有什么可怕,我上回救的那个还是狼王呢。对了,回去告诉你爹啊,它又欠我一个人情。”

小狼崽“嗷呜”一声衔着鸡腿跑了,他纳罕:“和你救下的那头狼是一家的?它听得懂你说什么吗?”

“犯傻呢,听得懂它就成精了,我不过随口一说。不过动物多少有些灵性吧,那之后进山,还真遇上过好几回狼给我送野鸡什么的,挺好玩儿。”说着,她将剩下那个鸡腿撤下递给他,“熟了,快吃。”

她嘴里嚼着肉,口齿不清地说:“这山里有很多宝贝的,以前我用不着也没打过它们主意,以后咱们来玩的时候顺便也找一些卖钱,先攒些钱把咱们住的院子买下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对了,要玩够了再找啊,要不然进山一趟多可惜。”

“好。”

“承愈,你怎么只说好?”没等他回答,她就自说自话了,“白问你,肯定是因为我说得对啊。”

他很干脆点头:“对。”

回去的时候天已近黄昏,将犹带着热气的那只囫囵野鸡送给李婆婆家,接了他们回送的甜粥,两人才慢悠悠走回自家小院。

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,没什么惊喜,也没什么起伏,平淡如水。

陆家的一切他已经很少想起,就算想起,也不再是那一片压抑的天空,而是她趴在墙上的笑语。

附近学堂的老夫子身体不好,让他去做了代课先生,一月二十天,工钱加上摆摊的盈余,他们生活改善了不少。

邻居都是善良的人,偶尔休息,附近人家的孩子也爱往他们家里跑,叽叽喳喳闹上半天,也很热闹。

陆承易竟然来找他,他没有想到。

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裳没有半点褶皱的年轻人,他笑着打招呼:“四弟,旁边略坐片刻,我写完这封家书再和你说话。”

陆承易没动,冷冷看着他,嗤笑一声,转身走了:“自甘堕落。”

他笔下一顿,笑着摇了摇头,接着替人写才一半的家书。

夕阳西斜,漫天霞光,她拎着一堆东西走近,一脸笑意:“承愈,我把米和菜买回来了,估计也没人来了,咱们回家吧。”

他将摊子收拾好,一手拎了菜,一手牵住她:“好,我们回家。”

其实,自甘堕落也好,执迷不悟也罢,无论旁人怎么说怎么看,他只知道,寸光所及有一个她,这辈子才算没白活。作品名:《寸光》;作者:木为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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