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0/6/5 15:03:00
妻子从菜市场回来，笑得一脸*异，她手里拎着一只塑料袋，得了奇闻似的。她把小袋子撩到我的面前大茶几上，几只小果儿袋口里露出了笑脸，白皙粉嘟水嫩，煞是可爱。“哈莉果！”我没开口，妻子便道出了名号，似乎是说你没见过吧？以为是什么奇异物件，这般惊异，不就几只林檎果吗？我想，你没见过，我却熟悉得很。看到袋子里的林檎，我思绪回到了很早以前，想起曾经的一些野果子，山里的林檎便是一宗。林檎于峡江，长在半山以上，小青果，花叶类似于北方的苹果，果要小。早春开花，夏季麦熟时熟。成熟前果实色泽淡青，味道奇酸涩口，熟后的果实粉白，生出夏红紫棠，美似二八少女的脸蛋儿。林檎小个儿，因树因地因水肥条件不同而有差异，最大个儿也不会超过乒乓球。成熟后的果实酸甜可口，食之生津，大解暑热。林檎不能归为野果，多种在农家园子里。酸甜的味，解暑，实是诱惑惹孩子们喜爱。儿时的我顽皮，喜爱水果无分家果野果。父母知其习性，常叮嘱手稳，意即“孔子不饮盗泉”，不能乱拿人东西，担心我犯出事来。果子属于物类，自然也在拿不得之中。“公孙无大小”，乡间流传。幺叔公年少于父亲，为人性和常与我嬉笑，我常没大没小把他当孩耍。他家园子的林檎树上挂着密麻的果实，我盯在眼里，记在心里。麦熟时分，果实吐红。脑海中父母的教诲循去无形，邀了伙伴去幺叔公的园子偷果子，事成之后也不避讳，与人大言其善，真应了“马善被人骑，人善被人欺”那句老话。父亲心里尊卑严格，知我不肖，带了我去给幺叔公赔礼。幺叔公听了也不怒，说小娃儿家摘几只果子算甚？回头笑骂我：“小杂种，尚若再犯，放狗咬掉你的卵子！”增强了防范是必然的，幺叔公寻来些带钉的柘树枝和长长的红藤刺绑附在树干上，还拴了大*狗于树前日夜守护。钉刺在树，大*狗整日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的守卫，哪敢再去？无奈想那林檎的味道口馋得很，记得早先去林子里砍柴禾，见过类似的树，便钻进柴禾林子里去寻找。果真在林子里找到了相似的树，村人称谓“一匹罐”，也叫林檎叶。其木百年难以成材，木心暗褐，如似海南*花梨。有人连枝叶剃了，拿回家搁到房顶上日晒夜露，待叶片色成古铜，用了夏天泡水当茶饮，其味清凉微甜消暑，汁水过夜不馊。只是果子色泽青绿，大小樱桃一般，其形也似，大不如林檎。摘一粒入口咬破，奇涩无比，赶紧吐掉。初以为是未成熟，过了些时再去采食，味道还是从前一样，再过些时，果实渐枯萎了，其味依旧未改，终不能食用。秋海棠常见于文人墨客笔下，不知是果实还是被雨淋了状态凄美，还是真有秋海棠？峡江没有秋海棠，儿时，倒是见过春海棠，称海棠花、海棠果。春海棠长在荒郊野外，说是野果，是乎又是人工栽种的。其树奇小，与土地庙有缘，老屋场右边的土地岭上有座小土地庙，周遭的石缝里长满春海棠树。屋场向左，翻过两道山岗，地名梅子坪，路边也有土地庙，周遭的石缝里也长满了春海棠树。春海棠树纤弱，树枝树干不过米长，筷子粗细，早春二月，枝干上开了簇簇梅粉色的小花朵，艳丽得实在可爱，我们便常到土地庙去看海棠花，有爱美的女孩儿折了枝条做花环。一周时间，海棠花萎缩褪色了，一阵风过，树枝摇曳，蜂蝶翻转，四处花飞，渐次零落，洒满一地。土地庙小石屋上下四周满是陨落的花朵，使爱花人生出怜悯。几片花瓣陨落，长出一粒小果。海棠果天生鲜美，白亮中透着樱桃红，连生出的叶子也是秋红色的，几场春雨几个日头，四处草木皆春，山川田地一片绿荣。稼禾稼蔷，苞谷苗长到了膝高，大人们去土地岭地里锄禾，我与邻家的小姑娘珠儿也跟了去。小树上元豆大小的海棠果越发红亮了，比珠儿红扑扑的脸还红得鲜亮。海棠果实的艳亮勾出人的食欲，采食一粒，不似花美不似模样可爱，味道奇苦无比。珠儿长龙卧波是小鼻涕虫，蓬头垢面，牵舌说话吐词不清，平日里有人取笑我，娶了做席巴子（媳妇），心里厌恶不爽。见我食海棠果，珠儿瞪眼咧口一副馋相，我故做甜美，馋得她垂涎欲滴。报复的机会来了，我恶作剧，摘了一把塞她满嘴，她吐我用手按住，苦得她哇哇乱叫，鼻涕垂至尺许。珠儿狼狈成这样，真解气，乐得我捧腹弯腰。离去土地岭，心思还在那儿的海棠果上，样儿太可爱了，怎能不牵挂？过了几天我再去，苦味减淡，海棠果有了丝微的甜，能食，味道还是不佳。小庙堂里供有两个矮敦的小陶人，土地公公土地婆婆，曾几何时我夜哭，父母带我去贴过*裱纸。小孩子玩家家，采了海棠果供奉于庙门前的石板上，祈求土地神灵施法，让海棠果彻底变得甜美。“麦*杏子*，麦熟李子熟。”老家有“麦面粑粑，李子炸炸”的说法。五月*、牛独心、小青口，都是好品种，脆脆的酸甜，峡江有最负盛名的巫山小李子。家种的李子是短命树，爱生虫，无论是花、果、树皆然，虫蛀，落果，流胶，品种再好，少了防治树的寿命均不永，少有好果。野生李子皮实味苦，抗虫，长命。从土地岭有条通往山里的毛狗子小道，生了许多的野生李子树，土地脊薄多石，树矮枝小不见虫蛀。麦熟李子熟，小树上密密实实的果实青灰傅粉。小道平时除了砍柴人狩猎人行走再少有人问津，我壮了胆子去采摘。树繁果丰，口袋很快胀得满实。拈得一枚靓眼的，拭去果面上的灰粉入口咀嚼，刮苦烂腮胜过中药。于是掏出弃之一地，朝树猛踢一脚，败兴而归。记着小道边李子的还有母亲，得闲时她去一一采了，满满一大竹篮，剔除奇形受伤的，拎回家放陶坛里用棉袄铺盖压上石板密封了。十天半月过去，陶坛里弥漫出诱人的香甜气息。揭开坛口的棉袄和石板，从陶坛里取出几只，李子已不再灰青坚硬，色泽*亮质地绵软，果肉化成了粥水。破皮咪食果里的汁水，味道大不似从前，少了苦酸，多了香甜。岁月再苦，贮藏后也能品出其中的甜来，果味中有岁月的苦甜。